第144章(2 / 2)

「绝不可能!」他皱眉道,「待到了舒州后,自会有人将她中宛皇嗣身份告白於天下万民,到时便无人会以为她是大奸之徒。」

英寡脸色一黯,「照此说来,她眼下是正往舒州而去?」

尹清话头轻梗了下,咬牙道:「不知。」

英寡略一顿,又冷冷道:「亡国破家之仇於她固不可忘,但她心怀万民之忧,又岂是你能尽知的?」他的目光中尽是嘲谑之意,「她既已自认大奸之徒,又岂会容你们再拿她这皇嗣身份大做文章?」

尹清脸色清冷:「事已至此,她又有何办法能不让人将她的身份告白於天下?」他甫一说完这话,脸色就变了,蓦地抬头道:「你是说……?」

英寡坐着未动,不语,只是漠然地注视着他。

「不可能,」尹清连连道,「不可能,她绝不可能会如此做的……」

英寡突然起身,沉喝道:「来人!」

立刻有两个持械侍卫从外而入,二话不说便将尹清往外带去。

尹清毫不挣扎地随人向外走,临到门口时,却费力扭头回望了他一眼,目光中终於露出一丝惶惑,却不知是为了自己,还是为了孟廷辉。

「在朕亲征离京之前,」英寡上前两步,盯着他,「倘是你肯说出她南下至舒州的线路,朕便饶你一命。」

时入八月,北地的天气就渐渐没有那么热了。

临淮路相较於建康及潮安二路来说,受到战火波及的州县并没那么多,除却南面少数城寨已被寇军所占之外,北面从梓州、晖州往下,一路多半皆在大平禁军所掌之中。

依孟廷辉之前所计,岳临夕带着她从晖州一路南下,途经数州府,然后打算从楚州向西进建康路,再向南至舒州。

为避人耳目,岳临夕与孟廷辉乔装为兄妹二人,出身富商之家,随行的十余个士兵亦扮作府上家丁,一路护送二人南下。

她的官服诸物早已命人烧了,岳临夕特意为她置办了一身大户人家女儿的行头,轻纱长裙薄褙子,婀娜殷红。

路上每逢馆驿,岳临夕必会寄信一封。她不知他是寄往何人何处,更没心思去问,随便他做什么,她都是一漠不关心的模样。

快到楚州城时,北面已有关於她投敌卖国的流言传来,岳临夕於此颇有微词,可她却道:「叫旁人以为我是大奸之徒有甚不好的?如此一来,人人都以为我在北戬,大平禁军纵是再恨我,也是把这怨气撒到北戬头上。倘是让人眼下就知我是中宛皇嗣,必会有禁军一路南下围堵我们,这岂非跟自己过不去?而你我又焉能一路顺遂地进入建康路?待到了舒州,内外皆是我们的人马,到时再将我的身份公开於世,天下百姓必会恍悟,如此方是万全之策。」

岳临夕听后只是微叹,觉出她言之有理,便再没提过此事。

楚州不大,城中邸店也小。

夜宿城中之时,十余个随行士兵安排不下,只得另找住处。岳临夕将诸事安排妥当,欲请孟廷辉入房歇息,她却悠然叫了一盅酒,坐在堂中静静地饮,细听那些住店人在倾谈些什么。

岳临夕无法,只得陪她一道坐了下来。

其实不听也知道,近些日子来最为北地百姓们首尾相传的,无外乎就是孟廷辉那投敌卖国大奸之举,更有些许不堪入耳的辱骂之辞时时传入二人耳中。

岳临夕听着听着,就觉得有些坐不住,侧头低声对她道:「国主且再忍忍,待明日进了建康路,与前来接应的人马会合后,便可放心了。」

孟廷辉脸色如常,轻轻点头,以示知道了。

旁边的桌子上有人与他二人搭讪道:「二位可是从北面来的?有没有听说那孟廷辉之事?此女当真可恨,竟让我大平禁军白白折损了一万多兵马,小娘子你说,倘是让这等奸徒存活於世,可还有天理?」

经千百人口口相传,此事早已被夸大了不知多少倍,此人说北面因其而折损了一万人马,还算是少的。

孟廷辉侧过脸,明眸清亮,「是没天理。此等奸徒,纵是将其凌冲处死,亦难解我大平万民之愤。」

那人一乐,道:「还不知小娘子年纪轻轻,却能说出这等话来!」他凑近两人,低声道:「二位才从北面来,想必对这南边的事情不慎了解,殊不知京中那边已有消息传来,说是皇上要御驾亲征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