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(2 / 2)

他忽而问道:「可有怨我心狠手辣?」

她慢慢地摇了摇头,「……先时或陛下谕令,可待臣进了柳旗县后,才真切地觉得乱军实是罪不可赦。如若赦此一营,北境沿线诸军必为后患。倘为大局计,纵是心狠手辣亦无碍。」

脸色有些沉,声音亦低:「你能这么想,我便不再怪你。」停了停,又道:「天下大局在前,常有难决之事,然以万民为虑,则离不了心狠手辣……」

她不知他的话锋怎会突然扯到这里,而语气又颇沉肃,似有暗意藏於其间,可她却辨不清楚,只轻轻点头,以示知晓。

暖而微烫的温泉蒸得她皮肤开始泛红,身骨经脉像是被热气贯通了似的,令她浑身躁热不安。

她的脸庞蹭了蹭他的胸膛,小声道:「陛下……」

他低应,「泡得可舒服?」

她仰起头,一双水汪汪地瞅着他,嘴唇嘟动了几下,才道:「舒服。」说着,两只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起来。

指过之处,皆是紧绷厚实。明明能感受到他,可他却只是任她随意乱摸,久久不动。

她热得发晕,攀住他的肩头,凑过去亲他,眼睫抆过他的脸,又睁开,眸子上也挂了层氤氲水气,声音有些发闷:「……陛下今夜带臣来此,真就只是为了赏雪?」

他眼底尽注笑意,神情舒缓,「……真就只是赏雪。」

她抿抿唇,垂了头不吭气,身子贴住,不再乱动。

他无与她欢好,可她心底却渴望得阵阵发痒。然而这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,莫论此事由女子来道是多么羞窘,单说她是什么身份,又岂能开口向皇上索求这等事情?

只消一想,她便要心中暗啐自己真是枉有一肚子圣贤学问,从前别人说是佞幸宠臣尚可称是不明就理,可她现如今满脑子想的,竟当真是侫臣才会做的事情。

她忽而微恼,擡头蹙眉,轻声道:「陛下当日在冲州城外,将臣骗得好惨。臣若是早知心中那人是当今天下之主,断无可能会在州试上那么做。」

他挑眉,「我并未骗你。」

她闻言愈发恼了,「陛下说自己姓何名独,怎不是骗臣?」

他慵然低笑,「当年上皇与平王予我双名,此事天下人皆知。说是姓何,不过亦是随了父王微服出巡的往例。」他轻掐她的下巴,神情微有不豫,「倒是你,敢这般直呼圣讳,该当何罪?」

她不依,道:「上皇与平王当年亦有言,道皇太子虽有双名,然不以独字为讳,天下人不必趋避此字。」

他笑起来,薄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,低头吻住她,唇舌缠磨许久,才抵住她的额头,哑声道:「叫一声我的名字,让我听听。」

「陛下是想让臣送命不成?」她的脸庞红扑扑的,眸子明亮,话虽露怯,可神情却丝毫不惧,直凑到他耳边,唇间飞快地轻吐二字:「……英、寡。」

他身子轻震了一下,嘴唇仍是弯着,眼底笑意未褪,「孟廷辉,你果真是胆大包天。」

可心底里的暖意却是一阵阵在涌动。

自幼及长,除了他那一双高高在上的父母之外,还有谁人敢这般唤他的名字?而这一个『寡』字,又是令他背负了多少人的厚望、期待和信任,二十多年来日日夜夜所虑皆是这一片江山天下,何曾将私情置於心间过。

但他今夜此时,却是如此渴望听见她这般唤他的名字。

这一字从她唇间轻轻吐出,飘飘然无束无缚,就好像她对他的感情一般坦净如雪,毫不沉重。

令他再也无法压抑心底之情。

她低眼,轻声道:「臣是仗着陛下宠信,才敢如此胆大包天。」她微顿,声音低下去,「……因臣不知哪一日会不再得陛下宠信,到时再想要胆大包天,怕也不能。」

他握紧她的脸,迫她头看他,眼底一片燎人火色,开口缓缓道:「我从来都不是无情寡慾之人,只是自幼目睹母皇父王生死不渝之情,我不知世间会有谁人亦能令我动情若此。」

她怔望着他,全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些。

他盯紧她,嘴角又略略一扬,一字一句地道:「我若动情,天地可监,江山天下是为证。孟廷辉,你可听清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