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(2 / 2)

「你觉得政府有可能变得残暴专横?」

「拜托,布伦南博士。你是个聪明的女人。」

「这当然。」

「近期的历史事件就是最有力的证明。比尔·克林顿和巴拉克·奥巴马的当选,罗德尼·金案件的判决结果引起的暴动,北美自由贸易协定,近期正在酝酿的没收我们武器的几十项法案,鲁比岭和韦科市发生的谋杀事件,等等。」

「谋杀?」

「当然。」

「那些地方贮藏的军火足以毁掉一座城市。」

丹纳不以为然,「政府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那些拒绝服从的人。独立民兵组织必须存在,以保护我们先祖拼死扞卫的自由。」

我知道和他继续争辩下去没有什么意义,於是换了个话题,「跟我说说凯尔·洛维特的父母吧。」

丹纳下巴一沉,深深吸了口气,然后从鼻腔里呼出来。「我不想说别人坏话,但凯瑟琳·洛维特真不是你所说的淑女,她是…我该怎么跟你说呢?一个纳斯卡迷,如果你懂我的意思。」

「我还真不懂。」

「有些女人向摇滚乐明星投怀送抱,而凯瑟琳·洛维特却和纳斯卡的许多从业者勾搭成奸。商店老板,纳斯卡赛车手,赛车机修工。对此她并不很在意。70年代时,她将赛车业内的所有关系都打通了。」

「你意思是她到处乱搞男女关系。」丹纳那自诩「比你纯洁」的态度让我很恼火。

他点了点头,「后来她就怀孕了,给孩子起名为凯尔·亚伯勒,亚伯勒那时还赢过许多比赛。」

「你是说亚伯勒是凯尔的父亲?」

「不,不,没那回事。凯瑟琳隐瞒了好几年,但是孩子长大后竟酷似赛车场的一个叫克雷格·博根的小混混。红头发,蓝眼睛,两颊有酒窝。等他长到6岁时,俨然是克隆版的博根,最后凯瑟琳又勾搭上了博根,两人便同居在一起,但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善终。」

「怎么会这样?」

「博根当时只有二十五六岁,但聪明,有抱负。凯瑟琳快30 岁了,而且…」丹纳使劲摇了摇头,「行了,说得够多的了。」

「那凯瑟琳怎么养活自己?」

「出售她在自家种的一些草药和蔬菜。可辛苦所得却几乎不够她和那小家伙填饱肚子。博根实际上拿她的房子来做大买卖,最后把房子从她手里买了下来,什么也没留给这对母子。迫於生计,她只能另谋出路,批发一些农产品送货上门,或者帮人在花园里种些花和灌木,从中收取一点小费。」

「他们俩你都认识?」

是我的想象,还是丹纳听到我这样问时真的愣住了?

「我一向都对凯瑟琳躲得远远的。」

「说下去。」我说。

「等到凯尔12岁那年,凯瑟琳开始酗酒,吸食毒品,以至於凯尔刚上高一她就一命呜呼了。据说她的屍体还是小家伙找到的。」说完他又摇了摇头,「之后情况急转直下,凯瑟琳死后两年,博根和凯尔也闹翻了,小家伙中途辍学,接着永远地离开了家。」

「那他去了哪里?」

「凯尔热衷於赛车,这也许是他唯一从父母那儿继承到的东西。他许多时候都在煤渣赛道附近玩,交了一些朋友,都是不怎么进取和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孩子,他大多数时候和这些人住在一起。」

我思忖片刻,「博根还住在那个地方吗?」

丹纳耸耸肩,「谁知道呢?」

「那跟我说说辛迪吧。」

「邻家小妞。清纯可爱。」

「能说得具体些吗?」

「她很聪明,不知是不是你认为的那种聪明,而且很专心,口口声声总是离不开驾驶赛车的话题。父母好像花了很多钱帮她实现梦想,还让她参加班多勒罗赛车。」

「什么赛车?」

丹纳鄙夷地瞥了我一眼,「入门级别。班多勒罗赛车是一种小型赛车,管式车座,金属制的驾驶舱。人要从车顶进去。我猜你可能会说这介於卡丁车和汽车之间吧。」

我当时肯定是一脸茫然。

「跟卡丁车一样,班多勒罗赛车也是左脚刹车和离心式离合器,所以不用担心换挡,整个设计既简单又经济,整辆车只有150个部件。」

「这类车跑得有多快?」

「最快时速达到70英里。但加速相对较慢。」

「是给小孩子设计的?」

「大部分开班多勒罗赛车的人只有8到16岁,但也没有规定说大人不可以开。」

「他们在什么样的赛道上比赛?」

「有三种赛道。1/4、3/8和4/10英里长的椭圆赛道,还有一些公路赛道和煤渣赛道。赛事分三个级别。辛迪·甘保参加的是初级班多勒罗赛事。」

我暗自庆幸女儿凯蒂小时候从没听说过这些,否则她准会动辄以70英里的最高时速绕赛道飙车炫酷,同时扯着嗓子疯狂嘶吼。

我好像走神了。

「辛迪很喜欢洛维特吗?」我问。

「我觉得是。」

「他们是在哪里相识的?」

「位於米德兰的康科德赛车场。她跟洛维特大部分时间在那儿。」

「洛维特待她怎样?」

「算是不错了。」

「此话怎讲?」

「两人的身世截然不同。辛迪是一个家住郊区的高中生。洛维特的母亲因吸毒而死,父亲是一个普通花农。凯尔想像辛迪一样经常玩赛车,但他的家人才不舍得花这冤枉钱。」

「那洛维特有没有因为甘保的家人资助她玩赛车而对她心生妒恨呢?」

他又耸了耸肩。

「辛迪有没有赛车潜质?」

「呵,当然有。她赛车技术很棒,还赢过几场比赛呢。」说罢他又惋惜地摇摇头,「小姑娘本来很有希望成功的。」

「你又是怎么认识克雷格·博根和凯瑟琳·洛维特的?」我问。

「那些日子我常去赛车场。」

丹纳看了看表。那表酷似轮船的气压计。

「我希望这对你有帮助。但我今天来此,是想重申我在1998年说过的话。不管那两个孩子出了什么事,都与爱国武装队无半点关系。」

丹纳从汤美巴哈马裤兜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我。我放下手里的袋子接过来。

这本小册子是用家庭电脑打印出来的。第一页顶端是一个耐人寻味的图徽——一只鹰叼着美国国旗,鹰的上方写着:忠诚者运动。

鹰的下方写着:为所应为。再下面则是一张照片,上面是一行行排列整齐的年轻小伙,个个身穿迷彩服,肩扛来福枪。

「我领导的这个组织代表12个州近4000民众,」丹纳说,「每个人都是爱国者。」

每个人都是白人男性,看着那些面孔我心里暗想。

「布伦南博士,我们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。以前没有,现在也没有。我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骄傲。」

「做的什么事?」

「我们保卫着这个国家,不让那些人毁掉它。」

说罢丹纳转身走向自己的车。